以史明鑒,給我們警醒,不然不知道生命誠可貴,活著是何其幸運,而死亡又是那么的輕而易舉。
我們都知道核能的恐怖威力,但是究竟厲害到什么程度,多數人還是不太了解,該片通過翔實的歷史資料,以科普的方式忠實再現了一個小小的核電站怎樣重創了地球并影響了20億人的生活。
影片由歷史資料和當事人訪談組成,歷史資料包括錄像和照片,這些資料無不留下核輻射的痕跡,錄像畫面扭曲、震顫,照片則布滿了一道道射線,仿佛幽靈的魅影,片中還提到在輻射場中運作的機器也會由于輻射宕機,連機器都不能幸免,人的遭遇可想而知。
1986年4月26日凌晨1點23分,前蘇聯烏克蘭地區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一場慘劇由此拉開序幕。核輻射能夠殺人于無形,當人們在陽光明媚的早晨徜徉街頭,死神的黑色大軍無聲的掩殺過來,他們將明麗的家園變成了一座修羅場:34萬污染區民眾被迫離鄉背井;27萬人因輻射患上癌癥,其中9.3萬人已經過世;烏克蘭、白俄羅斯地區1986年后出生的嬰兒大多夭折或天生畸形,患白血病、甲狀腺癌癥的比例是父輩的88.5倍;這無疑是一場史無前例的人道浩劫。
核輻射還能跨越空間障礙,殺人于千里之外。爆炸形成的輻射云飄散到了白俄羅斯、波羅的海、斯德哥爾摩、巴伐利亞、意大利、法國、英國、希臘以及亞洲地區,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污染與破壞。核輻射同樣帶來了生態災難和文化災難,受到輻射的廣袤前蘇聯國土上,很多森林赤地千里,受到輻射的動物被大批量射殺掩埋。二十多年過去了,普里皮亞季依然是一座鬼城。
為了表現核輻射的巨大破壞力,導演除了展現它所帶來的人道災難、生態災難和人文災難外,還用了較大的篇幅描述了清除核輻射的高難度和核災難陰影的揮之不去。第一次爆炸后,極有可能引發第二次爆炸,而第二次爆炸將直接摧毀明斯克,歐洲將無法住人,前蘇聯出動空軍空投了24000噸鉛給反應堆降溫,征招了一萬名礦工超負荷工作一個多月,打隧洞通到核反應堆下方安置降溫設施;為了給作為放射源的電站加蓋石棺,前蘇聯出動了3500名后備軍清理電站屋頂的放射性石墨,這些士兵穿著厚重的鉛制服裝,只能在屋頂待四十五秒,鏟兩鏟就得下樓,每隔10分鐘就要換班一次。在核電站作業的礦工和士兵,每分每秒都暴露在高劑量的致命輻射中,死神在耳邊低語,恐懼無處不在,其后2500名礦工在40歲之前死去,軍方沒有公布軍人的傷亡數字,而隨行的攝影記者每年要在醫院待兩個月進行治療。
前蘇聯一共投入了50萬人進行災后放射性物質的清理,花費10億美元建造石棺,將核廢墟徹底掩埋的工程要持續到2065年,而核污染的徹底消散需要八百年。片中一位專家接受采訪時的一段話令人瞠目結舌,他說廢棄核電站中還存有100公斤的鈽,這種劇毒的物質足以殺死地球上的上億人,而鈽達到半衰期需要二十四萬五千年的時間,可見切爾諾貝利不是過去完成時,也不是現在進行時,而是將來完成時,一次核泄漏不但摧毀了過去,影響了現在,還預支了未來,簡直是陰魂不散的惡魔。面對這樣看不見、打不死、貽害永久的敵人,試問誰人能不感到恐怖?試問誰人能不發出無語問蒼天的浩嘆?
導演一方面沉痛的展示了核災難的荼毒,另一方面也努力追索災難的根源。核能只是一個物理概念,本無善惡之分,但是運用、掌控核能的是政府,如果政府的權力沒有被馴服,沒有關進籠子,其作惡的能力甚于核能萬倍。前蘇聯面對核能事故,將瞞和騙的手段運用到無所不用其極,對國內國際進行了全方位的信息封鎖,使本來可控的、甚至可以避免的核災難演變成了不可收拾的慘劇。
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存在嚴重的設計缺陷,在進行試驗時,總負責人秉承官僚主義的作風,打壓了不同意見,一意孤行進行危險操作,為幾十萬人敲響了喪鐘。事故發生后,戈爾巴喬夫政府得到的報告只是“火災”,下級官員們為了權位,刻意削弱了事情的嚴重性,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置千萬人的安危于不顧。戈爾巴喬夫政府對此事件的處理盡顯低效與低能,在事故后30小時才采取了應對措施,災變60小時后官方還未對外界發布官方警告,居然是瑞典首先監測到輻射云的異狀,對待國際社會尚且如此,對待國內民眾更是肆無忌憚。
為了避免引發恐慌,前蘇聯當局刻意隱瞞了事件的嚴重性,當民眾得知有致命輻射的時候,已經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被輻射了兩天。政府控制的媒體只對事故進行了輕描淡寫的報道,尤其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當局還鼓勵人們參加五月慶典,在遭到嚴重污染的地方聚齊,結果歡樂聚會成了死亡游行,而這次集會的檔案遭到銷毀,參與了游行的烏克蘭共產黨第一書記雪比斯基隨后自殺。前蘇聯當局漠視參加救災的礦工、士兵和民眾的性命,并不告知他們要面對的危險,還故意提高了受輻射傷害的標準,那些以為已經“痊愈”的不知情民眾隨后飽受病痛的折磨。
蘇聯當局的惡政層層加碼、變本加厲,什么人神共憤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無視50萬飽受輻射后遺癥困擾的“清理人”的處境,削減他們的福利金,這些無名英雄冒著性命危險清理輻射,換來的卻是政府的冷血對待;一位有良知的醫生公布了受到核輻射民眾的實際情況,他們大多遭到囚禁和軟禁。
在國際會議上,西方多個國家同意將可能死于核輻射造成的癌癥的民眾數目從四萬淡化為四千,前蘇聯因此找到了作惡共同體。其中,法國政府堅決反對前蘇聯的透明政策,理由不難想見,當時法國百分之六十五的電力來自核電,法國政府對核輻射信息的屏蔽,導致了科西嘉出現大量癌癥病例。片中說道核電站爆炸的火光十分美麗,天空色彩繽紛,非常明亮,有橘色,紅色,藍色,有如彩虹,當時前蘇聯和各國政府的謊言也有如這火光,炫麗而致命。正如一位接受采訪的女士說到的:切爾諾貝利反應爐釋放出的最危險元素并非銫或鈽,而是謊言。這次事故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在那致命的核輻射中混合著更為致命的權力的毒素,前蘇聯政府以謊言為筆蘸取銫與鈽,繪就了地獄的慘象,人們要警惕核能,更要警惕不受約束的權力。
《圣經》有云: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無新事。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故已經過去26年,仿佛已是陳年舊事,應該堆積在記憶的角落里泛黃了,但是往事并不如煙,危險猶在眼前,那靜靜的潛伏在廢墟下的100公斤鈽要在49萬年之后才會消散,而謊言并不具有半衰期,將千萬年的持續下去,達摩克利斯之劍依舊高懸。地獄天堂都在人間,借助核能,或者借助謊言,人們有能力在大地上建造出地獄。導演在心驚膽戰之余,也只能給出這樣無奈的啟示錄:如果我們必須與放射性物質以及與它帶來的必然危險共存,我們還必須設法讓后代免于處在災變的陰影當中。